2011年度富士冬季月九《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台譯：《教我愛的一切》
最終回感想篇：「結婚」（中文翻譯：「結婚」）－附主題曲《Exit》音樂剖析。
「提到愛，總會讓人覺得甜蜜又害羞。
我也曾經這樣認為，
但其實愛，苦澀無比。
不管如何確認彼此的心意，
真誠的愛卻不會嫌膩。
…
有愛的人生，傷痕累累。
但是，正因為如此，
充滿愛意的一刻才是如此喜悅。
為你受苦，
為你流淚，
所謂幸福，就是這麼的一回事。」
－摘自富士月九《大切なことはすべて君が教えてくれた》（中文譯名：《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最終回。
＊＊＊
是我，是我早陣子提不起勁繼續撰寫《大切》的感想篇。
原因很簡單：
自從上村夏實決定取消婚約後，編劇小組一直將注意力放在「小三」佐伯光和柏木修二這段似有還無的感情線，我就是不喜歡劇本拖拖拉拉！
拖拉，是因為《大切》要提早腰斬，故此第七和第八集的故事顯得支離破碎；
拖拉，也是因為要突顯柏木修二這個糊塗男人，兜兜轉轉後終於找回他自己。
兜兜轉轉。
反叛地離開鳥籠，走遍世界的另一端後，發現真正的自己。
＊＊＊
愛，是複雜的。
愛情之所以複雜，是因為人。
人之所以複雜，因為我們是有情緒的動物。
情緒這回事，難捉摸。
每個人每天都會迎面接觸不同的人。那人跟你有著不同的成長背景；來自不同的家庭；領受不同的教育；思想、習慣、性格也因此而有不同。管他這個人是你的父母親；是你的老公／老婆；是你的上司或是同事，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便會衍生不同的頻率，可以是正面，也可以是負面。
正面的頻率，帶來積極能量，令人趾高氣昂，將開心傳揚。
同樣地，
負面的頻率或多或少會帶來怨氣，患得患失，心情低落。
再說白一點，我們每個人的思想和行為總會牽動另一個人的情緒。
也因為是情緒，足以影響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看法，左右他對一件事的決定。
人是有情緒的，有高潮也有低潮。
我不相信一個人能夠常常保持情緒平穩，不輕易發怒。你今天不知是什麼原因而顯得心情不好，給下屬一個黑面，就簡接地將這個負能量釋放出去。下屬吸收你的情緒，他／她的心情也因此被破壞。
同樣道理－
當一個學生對入世未熟的老師說出肺腑之言，說出她家庭的問題，老師接收了學生的情緒，頻率出現了誤差。
當人的情緒不定，思想便陷入偏差，自然便會做錯決擇。
那天真相爆光後，柏木修二在未婚妻上村夏實面前以身體語言來表達他的選擇。
作為女性，即使懷有對方的孩子，但既然心上人對這份感情起了變化（甚至男方有一刻懷疑自己是否愛上了第三者），就無謂繼續藕斷絲連。
一個人在不穩定的思緒下所作的行動，原來會不知不覺對身邊人起了潛移默化的作用，泛起陣陣連漪。
問問你身邊結了婚的朋友，會否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愛，可以很模糊的。
每對戀人總會有感情模糊的時候。
是思想受到身邊人影響而引致混亂？
是自己處世未熟，無意間被局中人暗中擺佈？
抑或是，談到現實環境中，對第三者的感情其實只建基於身體上的需要？
感情陷入模糊，不同的人會為自己娓娓細道不同的原因：
是工作太累；
是精神太緊張；
是家庭壓力太大；
是情人的自尊心作祟；
是情人的自我形象失落；
甚至，
是做慣了乖乖，想衝出去看看別的世界。
柏木修二在第一集開始時曾經說過：
「無數次紅燈停、綠燈行，人們一直循著這樣的交通規則… …
然而時不時總會有人闖紅燈，明知在紅燈前必需停下，卻依然闖過去。
人類就是不斷後悔的生物。」
每個成年人去到某一個階段，總會犯賤。我豈有說錯嗎？
明知在紅燈前必需急急煞停，偏偏內在天生的罪性，總會牽引人不自覺地闖紅燈。
人類天生帶著反叛的罪性。
柏木修二陷入思想模糊時，也不知道究竟所因何事會對學生佐伯光產生好感。
是真心愛上了佐伯光？
抑或是對身邊的強人夏實感到厭倦？
還是，正如他自己的解釋，只是作為老師的他單純地陪伴佐伯光，與她一起渡過心理難關而已？
對於柏木修二這個角色定位，其實我覺得以上這三點都有可能。
回看上村夏實，她也曾經出現思想模糊。
成功、事業有成，但不育的單身男子竟然不厭棄夏實懷有別人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在她面前示愛、求婚。
難道夏實沒有心動的一刻？她有，還差點答應對方。
「失腳前懸崖勒馬，尤勝抱憾終生。」
就在與眼前這個陌生男士對視的一刻，夏實抓緊了她對愛情的執著。
雖則他的一切條件都比柏木修二優勝，
但，她愛的不是一個救生圈。
她愛的是一個她真正愛的人。
一段感情當然不祗有愛情。
雖然我們的父母或許曾經對你說：愛情不是麵包。
但如果，
當一段感情連最關鍵的愛情酵素都欠缺時，
這段沒有愛情的麵包也會有吃完的一天。
去至這個十字路口，
思想陷入模糊的成年人始終會醒悟過來，重新回到起步點。
愛，也有它特定的timing。
有時候－我說，是有時候－
男人對女人的最大的傷害其實不一定是第三者。
反之，
男人對女人傷害更深遠的是，
當她稍為渴求他給她肯定、站在她身邊給她支持的時候，
他卻視若無睹，逃避她。
是男人幼稚？是男人的思想跟不上你？
還是，就是欠缺了那一點點的默契？
你氣他，還是繼續愛他？也許，你也不知道。
很喜歡蘇菲亞哥普拉幾年前執導的電影《迷失東京》（英語：Lost in Translation）的宣傳標語。
"Sometimes, you have to go halfway around the world
To come full circle."
意思是：
有時候，人需要離開自己所熟悉的地方，才能找到自己。
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經過時間的考驗和思想上的沉澱，一步一步，認清自己應該要走的方向。
若不是被學校辭退後的柏木修二要收拾舊居，那個下午偶然地重拾他與夏實合照的舊照片，也許，他沒有勇氣去面對自己。
就在凝視照片的一瞬間，明白了。
他捉著了自己的感覺。
終結篇在車廂內他跟佐伯光談話的一節，突然見到一個脫胎換骨的柏木修二。
他這一句話，其實有點令我意想不到：
「我，並不愛你。」
啊～～～終於！
一直規規距距，對佐伯光心存有憐惜的修二，斬釘截鐵地向她說清楚：
他根本不愛佐伯光。
反叛地往外走了一段路，兜兜轉轉，模糊的思想終於找到出路。可喜可賀。
那麼，上村夏實呢？
夏實一向比修二成熟。
第九集跟他在餐廳門前相見後，夏實也肯定自己對修二的感覺。
承上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成長背景、有不同的思想空間，
因而，
也有不同的步伐。
所以，
愛一個人，不能強迫對方的時間表跟你一樣。
二人相愛是需要perfect timing的。
當日，夏實望著修二，右手交回他家裡的鑰匙。
在那一瞬間，雙方沒發一語，眼神卻交代了一切。
夏實知道修二的答案。
但她小心奕奕，在適當的時候選擇靜而不語。
沉默，並非無言。
以前的夏實，焦急、按捺不住發表意見。
現在的夏實，遷就對方，放慢步伐，明白有些事情是急不來。
急不來。
女人越急，男人越不會為她設想。
寧願給男人時間，讓他好好自己整理複雜的思緒，勝過你告訴他的下一步是什麼。當他想清楚後，自然會跟你的步伐接上。
愛的契機，就是這個的意思。
＊＊＊
人生在世，
總會有些令你不快的事，遇到令你不快的人。
妳曾經為他流淚、為他受苦。
有些人，有些事，心裡的傷口未必單單時間沖洗而掉淡。
但為了自己好的緣故－再次強調，是為了自己好－
別往心裡去，更不要鑽牛角尖，
有一天妳總要站起來，重新做人。
所以，經過失落、迷失、混亂，
便會發現上天給凡人在世間最大的功課之一，
是要接受人並非全知，更非全美。
這個「人」，包括你自己和你的枕邊人。
＊＊＊
終於完結了。
回想去年十一月十八日的早上，在上班的途中，在手機看到富士電視台公布由三浦春馬擔任「月九」男主角時，原本疲憊不陷的身軀立刻為之一振。時光飛逝，剛剛的星期一，日本當地便播放《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的結局篇。
最近這兩年富士月九的收視低迷，對於《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的低收視率，我同樣感到愕然。
有網民說，《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故事不好看啊。
無疑，去至第四個星期，我曾經也閃出這個念頭。
但當故事發展至第五和第六集時，
漸漸找到了編劇安達奈緒子想要表達的主題。
《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這個故事的定位，對不起，根本不是為三浦春馬和戶田惠梨香這兩位年青演員背後的二十多歲的粉絲們而設。
安達奈緒子的劇本，是為到一班年過三十，事業剛剛有成，但在愛情路上曾經迷失的觀眾編訂。
事業有成的女朋友因為工場上衝鋒陷陣，忘記了要保持女性溫柔的一面；
思想未夠成熟的男朋友卻跟不上女朋友的生活節奏，思想開始暗自出軌，憧憬一個愛的替身。
有沒有嗅出似曾相識的氣味？
我說，人總是犯賤的。不是嗎？
人往往在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之後，才會懂得珍惜。
經過迷網，才會認識自己多一點點。
分手過後，才意會原來在內心處彷彿缺了一塊肉。
正因為這種種的經歷，試問時下二十多歲的觀眾又怎會明白？
＊＊＊
對《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有誤解的，還有它的主題曲。
為這套電視劇編寫曲子的是日本樂隊「色情塗鴉」（日文：ポルノグラフィティ ／英文：Porno Graffiti）。
在網上看到不少網民直言主題曲《Exit》不好聽，更有人質問究竟這首曲子要表達什麼？
撰寫這篇文章前，本人根本沒有時間查看網上任何一篇介紹「色情塗鴉」的文章。（要知道他們兩位是沉默寡言的藝術家，不愛自我宣傳，所以要查考他們的音樂評析確實有點難度。）
要明白「色情塗鴉」的音樂，需要時間的沉澱。
正如觀賞《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的同時，要捉住故事的重點同樣需要心境經歷沉澱，才能夠對故事主人物產生共鳴，對充滿傷痕的愛情有所體會。
聽過Porno Graffiti的音樂，下意識馬上聯想到他們是日本搖滾音樂界的蕭邦。
或許你會覺得這個說法有點誇張，但假如你曾經學習古典音樂，也許不多不少捉到這個稱號的神髓。（麻煩請繼續往下看）
曲子風格深沉黑暗是 Porno Graffiti 的特色。曲風不入主流，不代表他們的音樂跟電視劇格格不入。
接過Porno Graffiti的唱片後，我也曾經刻意花了幾天嘗試明白《Exit》這首主題曲，當然沒有成功。
世事就是這麼奇妙。
播放《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結局篇之前的幾個晚上，因為要準備前往北京和上海出差的事宜，連續幾個晚上加班至凌晨時分才回家。星期二晚上看到電視劇大結局的翌日，我便帶著欠缺睡眠的身軀，加上精神不足的心理狀態前往北京跟當地某政府部門開會。
就在剛剛的星期四中午，精神模糊、心情十五十六的我坐在北京機場轉機室準備前往上海，隨意地開著iPhone，傳來了玄之又玄的音樂，正是《Exit》這首曲子。
就在那一刻，被曲子開場的音樂觸動了大腦神經。
要感受這首主題曲，一定要看到《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的結局篇後才能心神意會。
Pika不是專業的翻譯，所以只能簡單地總括《Exit》這首曲子的大概意思。
Porno Graffiti用上了幽暗的地鐵車站作為曲子的背景。第一段以車站人來人往、互不相識的景象拉開序幕。某日走進熟悉的車站卻瀰漫著陣陣不安的氣氛，曲子人物開始感到無形的張力，對這個似曾相識的車站也開始印象模糊。唯有伸出雙手，隨意跟隨人群走向一個出口趕快離開，自己也不清楚身在哪個方向。
接著，站在月台上的曲子人物明知道要趕快乘坐列車，但當看見列車已經進入月台後，卻呆呆地蹲下來，躊躇自己究竟要做什麼。
在曲子的第二段，Porno Graffiti以雨水來代表曲子人物身邊的旁觀者對他的蜚短流長。即使雨水不斷降落在曲子人物的身上，即使有人不斷提示他要趕快離開這裡，但他卻依然故我，自私地選擇留下。
於是，他開始想到：
有誰曾經為他帶來歡笑？也有誰為他流淚？
接著，他彷彿記起當初的「你」。
無論是何時，「你」對我有所期望時，我其實也希望能夠明白；
無論是何時，我總希望能夠堅強地站「你」面前，
嗯，可惜總是不成功。
去至《Exit》的過場和最後一節的描寫，曲子人物驀然意會深不見底的深淵只會令他失腳。當重新認識自己之後，發現隱藏在內心所想的，其實就是能夠與舊人在一個柔和的下午，輕聲細語。
《Exit》這首曲子的故事豈不是沿著柏木修二而編寫麼？
為了配合柏木修二／曲子人物陷入模糊不清的心理狀態，Porno Graffiti巧妙地以電子合成器 (synthesizer)凝造虛無飄渺的前奏音樂，帶領聽眾進入柏木修二猶如五花筒式的混亂思緒、呆呆地蹲在車站月台，不知所措。
沿著這個感覺，為了將柏木修二的不安情緒滲入曲子旋律，編曲者在第一段開場加入一步一驚心的電子鼓聲，以及在第二段用上電子吉他的fret board壓線（兩段節拍同樣是Andante）來闡述當時人的心情。在音樂中，原本Andante一般解作為漫步式的節拍。但假如當Andante遇上了Pesante這個沈重的音樂感情，整節音樂的氣氛便將曲子人物演繹成焦慮不安、躊躇不前。
以Andante的節拍配搭Pesante的感情expression，在流行音樂中確實很少見到。我說Porno Graffiti是「日本搖滾音樂界的蕭邦」，正是因為前者的作曲風格促使我聯想到他們二人跟蕭邦同樣在段落與段落之間偶然出現不尋常的詼諧。
記得以前中學時期學音樂，蕭邦並不是同學們所喜愛的作曲家。除了鋼琴技巧超超超超難之外，當初聽蕭邦的奏鳴曲總覺得前後段落沒有太大關聯。奏鳴曲竟然用上小調作曲、詼諧曲卻用上了激烈的野蠻噪音。抱歉，無疑是我當時入世未深，所以未能捉摸大師於組織音樂氣氛上的緊密細膩。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生經歷多了一點點，漸漸體會到蕭邦將不一樣的氣氛放進鋼琴奏鳴曲正是反映人世間措手不及的真實意外，透過他最喜愛的鋼琴來表達人類在回應這些事件上的複雜感情。
且看Porno Graffiti的音樂也有著蕭邦的影子。在正規的旋律節拍上加入沈重的情感，就是要浮現在我們的平常生活中，亦有可能會出現非人所料、突如其來的瘋狂no sense事件。談至此，閉上眼睛細聽曲子過場的一節（3'12"- 3'29"）。 為了深化《Exit》這首曲子以車站為背景和配合歌詞的內容，Porno Graffiti在過場音樂中用上兩把電子吉他以一前一後、一重一輕的演奏技巧（讚！），將列車行駛時所發出的「茨茨喳喳」聲音來交代畫面，突出曲子人物想找出路時卻不時重複同一條路，不斷徘徊在同一個位置，以聲畫呈現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和忐忑不安。
來到曲子的最後編排，Porno Graffiti 改用了搖鼓來取代電子鼓，以及在末段刻意加入一個四分休止符之後再大力敲打鼓面，用意是做到曲子人物的頓然醒悟：由漆黑一片摸不著出路的思緒，逐漸找回了感覺，在失腳前及時懸崖勒馬，從深谷之處將自己拉出來。
不得不佩服Porno
Graffiti敢於在現今的流行音樂中，大膽地起用不一樣的編排放在調子之中。在許多人的眼中看為是不合時宜的曲子，但當想通整體編曲的安排後，便會感受他們不刻意的黑色詼諧。是說，我很喜歡。（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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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寫了十一頁紙，這絕對是自從「墨房」成立以來最長的單一文章分享。
最後要說的是，由整個《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的故事編排，至主要人物的描寫（尤其是柏木修二這個角色的演變），至Porno Graffiti的主題曲，甚至乎去至這套電視劇每一集片末的景象，從頭到尾都是沿著濛瀧、模糊為主題，每個重點位置都能夠做到前後緊扣。
你或許會問：
「電視劇每一集片末的景象」是什麼的一回事？
重新翻看每一集的片末吧（即是播出工作人員名單的一節），不難發現富士電視台剪接人員用上了五花筒的圖案配以濛濛的鏡頭，稍微做到out-focus效果，承接故事的主題。
再說，最明顯不過的是，
當三浦春馬所飾演的「柏木修二」走近窗台，從薄薄濛濛的白色窗紗中拉著由戶田惠梨香出演的「上村夏實」，那就正好說明了一切。
送給各位，Porno Graffiti的《Exit》，富士月九電視劇集《大切なことはすべて君が教えてくれた》（中文譯名：《你教會了我什麼最重要》）的主題曲。
希望你們會喜歡這篇感想。
感激你們的支持。
香港
2011年4月3日，03:12
《全文完。未經同意，圖文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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